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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高考题目/嬴光】熟悉

2009年四川高考作文

上一棒太太:@星圈startrap 

  青年轻抚着一株微颔瓣片的向日葵。它在夜色中显得恬淡温顺，金桔的花体于月亮下辉烁着银灰的闪。他们被月光的雾笼罩着，一切都是那样美好。然而，月堕落了，升起的太阳将那些片刻照耀到烟飞云散，只留下淌着血水的花田。

  “哈! 呼…”这是我不知道第几次被这样的梦惊醒了。

  我叫楚禾，一名普普通通的警察。在不知道遇到了一场怎样的事故后，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。靠着本能零碎的记忆，我想起自己的姓，并且找到了住过的家。这里一片混乱，大概是进了贼吧，反正被偷走什么，失去记忆的我都不会发觉的。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这里打扫干净，瘫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。

  那天夜里，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、熟悉的清香。我隐隐约约想起一些发生在这个家里的事情---于是看见了一个影子，但我不知道那是谁。

  不久后，我当上了一名警察，接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，以至于现在都还苦恼。案发现场是一间小木屋，里面只有一滩干涸的血迹，以及一颗死者的眼球。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，如此之少的线索，只能勉强判断死者于八天前身亡。发现时间还是晚了点，我想着。

  同事将那颗眼球密封好交给我保管。我看着它，非但没有半点觉得惊悚，反而想凑得更近一些。它看起来很眼熟，我从哪里见过它，又好像能透过它看见什么。但我只看见瞳孔中反射出来的我自己。

  “有那么无聊吗，盯着个破眼珠子发呆。”同事调侃道。

  木屋外有片花田，那里种满了向日葵。“你在花丛里乱窜什么，不管你的案子了？”“没有，我只是觉得这片花田很熟悉。我或许能通过他们找到什么。”

  现在倒好，不仅什么进展都没有，还被这种怪梦缠上。我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，想着明天还要早起，躺在床上放空大脑才得以入睡。

  大抵是受睡眠质量较差的影响，我坐在木屋门前，无法思考，只是愣愣地盯着窗外的向日葵发呆。正值七月，旺盛开放的向日葵随着微风轻轻摇曳，又好似在被谁抚弄着。

  迷迷糊糊地，我被一股力量吸引进了花田。于是我又闻到了那种清香---这次我能确定是向日葵的味道。我又看到了那个身影，只是这次更加清晰。是个男孩，在花丛中愉快地奔跑着，调皮地拨弄着每株向日葵的嫩叶。月光下，他转身扑进我怀里，告诉我他希望每天晚上都和我来这里看向日葵。

  我和这个男孩很熟吗？我记不清了。不过为什么要在晚上看向日葵呢？

  我没有家人，那个男孩或许就是我的家人。

  但他是谁？又在哪呢？

  终于在花田里，我瞅见一朵沾了血的向日葵。它奄奄一息着，和其他旺盛期花枝招展的向日葵截然不同。我很好奇，这样一株即将枯萎的向日葵到底经历了什么？我拣起一片落在一旁带血的叶子。

  “这是死者的血。”

  我便又嗅着那股味道。那个男孩正抱着一株向日葵喃喃自语，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许久，我才听清他嘴里吐出的一句:

  “褚嬴，你知道我喜欢你吗。”

  褚嬴？是个熟悉的名字，但我貌似也不认识。

  “喂？小伙子？”

  “啊…啊？”

  “我叫了你好几声了，你这耳朵怎么比我都背。”

  “哦，抱歉…”

  “我把能晓得的线索都打印在这里了，你拿去吧。”

  “谢谢师傅…等等。”

  “？”

  “您知道一个叫褚嬴的人吗？”

  “当然，这人经常带着一个男娃来田里玩呢。”

  “是吗，那您知道褚嬴现在在哪吗？”

  ……

  “早就死了。”

  他眼神涣散地望着不远处一个湖泊。

  “那天，我在桥上散步，瞥见有人在湖里游泳。定睛一看，那人竟是褚嬴。我就寻思啊，好好一大姑娘，怎么可能跑湖里游泳呢？准是落水了。我抓紧去叫人啊，结果一回来，人就不见了，唉。”

  “我知道了，谢谢。”

  “小伙子，慢走啊。”他回头取出眼镜准备工作。

  褚嬴是怎样的一个人？她为什么要自寻短见？我和她都和那个小男孩很熟吗？一大堆问题在我脑海里喷涌而出…

  “哎呀!”我走神摔了一跤。还没来得及爬起来，我就第四次闻到了那样的香。

  “哎呀!”男孩被一块石头绊倒，身旁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人将他赶忙扶起。

  “褚嬴，我会小心的。”男孩看着眼前一脸担心的人道，“我只是怕天亮了，你就离开我了。”

  我爬起来，抖了抖身上的灰。

  不知道破了多久的案子，又不知道那股香气激起了我多少回忆后，我算是找回了不少关于那个男孩的记忆:

  男孩喜欢这片花田，所以我和那个叫褚嬴的人经常会轮流带他来玩。男孩喜欢褚嬴，而我…

  喜欢男孩。

  就连寻见这段记忆的我，都会觉得不可思议。

  但除了不敢相信，随即还有一种失落感在我心中。

  如果说，男孩就是一朵稚嫩的向日葵，那褚嬴就是他所向往的太阳吧。而我，只是他离不开，又没有意义的月亮罢了。

  向日葵是怎么度过没有太阳的夜的啊。

  这大概就是记忆中他和褚嬴度过的时光更多的原因吧。

  眼看期限就剩下短短一周了，找不到凶手的我比开始更加焦虑了。

  因为他杀害的是我所喜欢的人。尽管失忆的我对他没有太多情感。

  可我如今再找不到遗漏的线索了。

 

  晚上，一阵剧痛迫使我不得不坐起来找药吃。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想起的回忆太多了，头部时不时传来一种难以隐忍的痛。

  “啪嗒”摸黑拿药的时候，我好像碰掉了什么东西。

  老实说，那天实在是太累了，我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絮乱的房间，具体屋里有什么都没仔细看过。是颗弹珠吗？我打开床头灯。

  “啪嗒”

  我猛地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。

  顷刻我定了定神，掏出兜里那颗眼球，再把地上那颗捡了起来。

  没错，都是罕见的黑瞳，指不定是一个人的。

  可是为什么，我的家里会有死去的男孩的眼球？

  脑海里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。

  不，不可能，我不是这样的人。

  那股气味再次扑面而来。

  褚嬴拿着刀，殷红的血顺着刀柄留下。她剖去了男孩的眼球，却只带走了一颗。

  我看不清她的脸，但我声嘶力竭的吼叫，却在空气中化为乌有。

  为什么…为什么是你杀了他，他明明那么喜欢你…

  我来到厕所，想要洗个冷水澡清醒一下。

  却看到了满浴缸的头发。

  头部又传来一阵剧痛。我看见褚嬴蹲在浴缸里，呜咽着，一点一点剪掉自己的头发。

  

  我疯了似的冲进房间，一遍又一遍地翻着墙角的柜子。

  合照，合照，全是褚嬴和男孩的合照，还有…

  我的户口本。

  原来我不是姓楚啊。

  我叫褚嬴，一名杀害了自己爱人的凶手。

  那一刻，我全都想起来了。

  “小光，你的病真的好不了了吗？”

  “是啊。哎呀，不要那么沮丧嘛，至少我晚上还可以和褚大人你出来玩啊，嘿嘿。”

  我捻着向日葵花瓣，坐在花田中央一块大石头上，和自己的小光唠嗑着。

  “月亮真美啊。”

  “嗯。”

  “我喜欢月亮，因为他可以治愈一切。”

  “小光也喜欢向日葵，但向日葵只对着太阳笑。”

  “嘿嘿，我也是向日葵，但我讨厌太阳。”

  “也对，夜晚安静的向日葵也甚是撩人。”

  我以为这样快乐的日子可以持续下去。

  “小光!小光？!”

  我把小光弄丢了。

  花田太大了，我找不到他。

  天亮了。

  “对不起，褚嬴，我睡着了。”

  我扶他躺在田边的小木屋里，缓缓摩挲着他红肿干裂的皮肤，没有说话。

  “我好痛，褚嬴，我活不了了。”

  时光努力向我挤出一个微笑，却显得无比苍白干涩。

  “杀了我吧。”

  “小光，坚持住，我会找到办法的，我说过即使天亮了也不会离开你…”

  “可是我难受。”

  “……”

  “最后一次，褚嬴，我求你帮帮我。”

  天，真的亮了。

 

  我挖下那双充斥着世间万物的眼睛，将他埋葬在最喜欢的那株向日葵生长的土地下。我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行，于是在处理好一切后，剪下了小光最喜欢的我这头长发。

  我从桥边跳了下去，冰冷的湖水刺激着我的大脑。我似乎看见了他。

  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  “褚嬴，我不怪你。”

  

  向日葵死了，所有人都以为是迟来的太阳救不活枯萎的它。

  报案的路上，我揉碎了那片发黑的瓣叶。

  可那株向日葵不过是独爱月亮而已，他又有什么错呢？

下一棒太太:@阿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