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ilver ink

【爱忠】恨之入骨

*ooc有，私设有，小学生流水账文笔

*第一人称视角

*忠忠子大概白切黑(？)

这是一个美好的国度，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。作为这里最有名的侦探，我破解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案件，并且从未出过差错。正是如此，不久前我被老国王选中，任职皇室侦探一位。

一周前，敌国被我们彻底摧毁了。我很高兴，在老国王上位之前，敌国与我国已经是世界上难得力均势敌的两个国家。一山不容二虎，我们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多年。多亏老国王那天赋异禀的大儿子出谋划策，这令人厌恶的硝烟终于消散了。

他们从废墟里带出来个奇怪的人---我有幸在搜寻敌国遗留物资的时候目睹了这一经过。

很奇怪，与正常人被灭国后双眼通红怨气冲天的发疯行为不同，他表现得十分平淡，安静得可怕。眼帘下浅绿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波澜，那颗好看的泪痣也无法诉说他的情感。

听说他一直都是这样，遇见什么事都面无表情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，他已经常年习惯了古板地接受所有意料之内外。他是敌国的幻术师，应该是很强大、很有地位的一职业。但我从侦察员那里得知，帝国国王一直把他当“狗”对待。说不上不把他当人看待，大概是每天都把他黏在身边，像一只御用家犬使唤罢了。

刚好我们国家没有幻术师这一厉害的职业，老国王觉得他是个不错的效用者。

开始我以为老国王疯了。再怎么说也是敌国国王的贴身人物，要是对自己的国家日久生情了，把他搬到我们这里不等于引狼入室吗？不过我的担心是多余的，在那个幻术师来到这里的几天后我明白了这件事。

他似乎已经从灭国的阴影里走出来了…不，应该是灭国之事从未给他的内心留下任何阴影。他没有压抑自己的能力，这给国家带来不凡的力量，也为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事。

老国王很照顾他，给他安排了不错的住所，还定时派侍卫托些昂贵物品送予他。皇室大多人本来对灭他的国还要他为我们效力心有余悸，但老国王很信任他。他也不负众望地安分做着分内的事，丝毫看不出有谋反的念头。

一时间，他成为了这里出名的幻术师，风头直线压过了我。

我失去了众人的关注，但我并不难过。某次我慕名拜访过他，发现他是一个很和善的人。

他如今也是个权贵之人了，但行为举止礼貌谦虚，不像我，有了名声就骄傲自满，这是使我愧疚的一点。

一进门，他就邀请我坐下，像个仆人一样为我端茶倒水。我怔怔地看着他这一连套不符合他尊贵身份的行为，抿着嘴唇不敢说话。

我们之间也没有谈论什么东西，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。我只得知他在自己的国度也很受人爱戴，并且那个国王对他还挺好的。

当我询问他的姓名时，他却开始闭目养神，半个字也不愿吐露。我明白逼问别人的个人隐私属实不妥，道谢后便收拾收拾准备离开。他把我送出去时我顺便观摩了下这间屋子的整体视角。客厅上方摆着一个很大的十字架，对面是一幅壁画，但我认不出那是谁。整个屋子简陋又充满神圣的气息，好像这并不是一个幻术师的家，而是使徒的住所。

我时常从他家窗边路过。瞥见他有时在壁画下虔诚地祈祷，有时认真地调制着用奇特植物制成的药水，有时在灯光下辛勤地写着什么。久而久之，我怀疑他的信奉者就是他的媒介，只有不停地祷告才能增强自身的幻术。

我也没有过多打扰他。早晨老国王召集皇室成员议会时我便能碰见他。“早上好，幻术师先生。”他听见后一愣，反应过来后尽量让自己的嘴角带上一抹微笑：“早上好，侦探先生。”

他是个很好的人，我总是这么想。

那个公爵，那个疯子，总喜欢来找幻术师先生的麻烦。不管幻术师先生对他再三退让，他还老是蛮不讲理，弄得大家都讨厌他。宫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，不管是公主的猫丢了，还是王子死了个佣人，他都能找到理由推卸至幻术师先生身上。“他就是个来自敌国的叛徒!应该立刻把他处死!”

而每次我都会去主持公道。等到真正的犯人被我找到，他又会缩到一边，一句话也不敢说。“怎么可能…怎么可能…”后来我才知道干这些事的人都是他雇来诬陷幻术师先生的。真是个疯子。

但幻术师先生对于他的做法一点也不生气，永远都是那副墨守成规的呆滞表情。我告诉他只要他想，可以用幻术适当折磨那个不被皇室重视的废物公爵。他只是摇摇头：“不了，谢谢。”对啊，他是个使徒，这样做会触犯禁忌的。我很抱歉。

我和幻术师先生的住所离得不远。夜幕时分，我时常听到他的屋子周围有小狗的哭泣声。我也向他反映过，他只是一脸迷惑地歪着头看着我：“侦探先生，我并没有养狗。”

这倒是真的，幻术师先生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，怎么会饲养野狗。

几天后，是一个重要的日子。老国王要退位了，皇宫将会举行加冕仪式，祝福王子上位成为新的国王。所有人都很看好他，因为他体恤人民，对于治国方面也有一定的优势。

然而，噩耗发生了。

加冕仪式开始的前一天晚上，厨师为每个皇室成员做了一份自己新研究的糕点，让仆役分发给众人。吃完后我觉得脑袋很沉，估计是这几天劳务太多累坏了吧，于是我早早上了床。

第二天，我被人匆忙地叫醒。揉着惺忪的睡眼，我问他发生了什么。

“王子死了。”

我急忙赶到现场，老国王跪在儿子的尸体旁老泪纵横。身边的大臣时不时往外望，怕有人来凑热闹，把王子死了的事散播出去，引发人民恐慌。

“侦探先生，请你一定要查明此事啊…”

老国王屈尊就卑的样子吓了我一跳，我劝说他先回房休息，这件事请放心交给我。老国王离开后，我仔细检查着尸体与场地，不漏掉一点蛛丝马迹。王子显然是被人勒死的，脖子上暗紫的勒痕好似要缠掉一层皮。这得有多大的仇啊，我暗自感叹道。

一截蓝色丝巾？好眼熟…

噢，想起来了，这种丝巾是公主亲手制作的，皇宫外没有一家丝织店有这种材质的丝巾。

“我什么都不知道，这些蓝色丝巾是我要编织丝帕送给我喜欢的邻国王子的。今早起床的时候我的房门竟没有关严，一定是有人趁我睡着偷走了我的丝巾，好来加害于我！”

虽然曾经公主提到过“当上国王是不是就能追求自己的爱情”这种问题，对于一直爱而不得的她，杀掉自己的哥哥然后上位是与邻国王子联姻的最好途径。但她终究是个胆小的女孩，也很喜欢自己的哥哥，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甚至不可能。

如果皇宫所有人昨晚都不明所以地睡着了，那一定是糕点的问题。

但我并不去怀疑厨师。他年纪大了，无儿无女，从来都把王子和公主当成自己的亲儿女看待。王子体质不好，老爱生病，厨师每次都会亲手熬上一碗汤药帮助王子痊愈。听厨师弟子说，王子死后他哭得天昏地暗，嘴里一直念叨着自己有罪，说什么早知道糕点被人动了手脚就不应该分给大家。

可恨的凶手。

那么，还剩下一个嫌疑最大的人，也是最不被皇室接受的人。

公爵死死掩着门，我便叫上侍卫强行破开。“不是我，是那个可恶的叛徒！”我们通常把这种行为叫做垂死挣扎。我招呼侍卫把这过激的人先打晕，便搜查起他的房间。这里并没有什么显眼的东西，除了他书桌抽屉里的一本日志---“B计划”

“该死的幻术师，既然陷害他没有用，那就只能换一种方式了！”

“很好…那就杀掉王子，等我成为这里新的国王，就能光明正大弄死他了！哈哈，真是个不错的计划…”

啧，这个疯子怎么糊涂到这种地步了。

趁侍卫不注意，他突然挣脱开来，随手拿起个烟灰缸砸晕了侍卫。我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他用东西死死勒住了脖子。

这是…公主的蓝色丝巾？

“我不知道这个丝巾是从哪里来的，但你们不能污蔑我，你们不能…”

我已经听不清他在嚷嚷什么了，窒息的感觉让大脑逐渐沉重起来，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…

“砰!”

脖子上的力道猛然松动，公爵好像被什么操控着，狠狠地撞向了墙壁。

“是…是幻术…”公爵彻底昏死过去。

见到门口的幻术师先生，我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，言表涕零。幻术师先生阴沉着脸，却什么也不说，与我对视几秒便转身离去。

我把那本日志交给了老国王，他立即下令处死了公爵。这件事也告一段落了，国度又变得祥和起来，国王过几天会加冕公主作统治者。我安心躺在床上，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到来。

突然，我瞪大了眼睛。

等等。

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。

公爵若是想谋权篡位的话，他不应该只杀掉王子的。准确来说，王子死了，公主也会代替治理国家。他再疯，也不可能不明白只有老国王的孩子都死了，自己才有机会上位。

也就是说…

若不是彻夜未眠，这晨曦在我眼里应该是美丽的。

没错，只要我不说，我的名声就还能保住。我知道的，即使我对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，这次探案犯下的巨大漏洞足以将我打入地牢。

我很焦虑。我想我应该去拜访下幻术师先生，问问他有没有解忧的方法。

前脚刚踏出门外，我瞅见了门口那个邮箱---那个常年空空如也的邮箱，现在却装了东西。

是谁呢？我饶有兴致地盯着这本书，拿进屋里看的时候甚至忘记了关门。我翻开那本书，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内容。

“我是神道国的幻术师，是爱之介大人的忠犬。我爱着他，他总说着我是一条神道的狗，但他对我的欲望已经抑制不住地朝我涌来。我们保持着这种不亲不近，不生不疏的关系，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度着日子。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。”

“那天，我的药剂瓶被人打碎在地。我知道他们是谁，但我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曾经的希望化为泡影。他们觉得我有用，把我留了下来，带回城堡。我的圣上，我的爱人，我看不见他了，他与这片废墟一同分崩离析了吗？”

“但我什么也没说，常年驻于脸庞干涩僵硬的神情没有显现出任何的愤怒与悲哀。他们给予我一个不错的住所，让我继续经营从前的职业。他们对我很好，让我拿着优厚的待遇，没有逼迫我坐着过量的工作。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获得我的原谅，让我尽力效忠于他们，就像我对自己从前的圣上一样。但他们错了，他们所有的行为在我眼里只不过是在救济一个失去主人的流浪狗，出于心底残余的同情心不让它在外被雨淋湿罢了。”

“平静待在这个城堡的每一天，我的心都受着痛苦折磨并煎熬着。他们对我越好，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，仿佛我每一次接受他们的东西，就是对他每一次的背叛。爱之介大人，他知道了这些事是不会饶了我的，我倒也希望如此。我想日日夜夜臣服于他的身躯之下，成为一只随叫随到的狗，而不是为这个充斥着我的怨恨的国度做着奉献，被众人追捧为最年轻最优秀的幻术师。我每个夜晚都在呜咽着，祈祷爱之介大人能够回来。然而，我的幻术还是太弱了，它无法将他的虚影化为真实。”

“国王只是只上了年纪的不中用的狗，与我一样。我最感兴趣的，是他即将继承王位的大儿子。他为父亲出谋划策的样子真是令人着迷，但我更喜欢看他死去的样子。可怜的公爵，他是这个国家看我最不顺眼的人了，这次计划他起了大用处，以往的旧账就一笔勾销吧。可笑，这个国家就要被一个满脑子都是爱情的废物女人统治了。”

“幻术师，对于我这类人来说，是会调制药剂的祈祷者。信奉着自己不被别人认可的神明，又靠自己的天赋为信奉者制造出一切利益，比那些徒有诚心嘴上挂着祈祷词的人有用多了。让那个女人上位是我的第二步计划，我会慢慢折磨着这个恶毒的国家，逐渐、彻底地毁掉它。我要让信奉着这个国家的每个人，都尝尝信奉者被撕碎的滋味，就像我的神明被他们残忍击溃的那一刻一样。”

“你们以为不杀我，与我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已经抹除了我心中的恨意，殊不知我从来没有感激过你们。既然不能和我的圣上死在一起，就让你们同我陪葬吧。我要你们拿自己的命，来获得我的宽恕。”

“所以我不喜欢任何人来掺和我的计划。是吧？侦探先生。”

作为这个国家破解最多案件的侦探，被这句话指名道姓的我瞬间觉得毛骨悚然。我看见了扉页的名字——忠。我很诧异，而我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叫忠的人是谁了。

失去意识的前一秒，我看见熟悉的身影立于我面前，古板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在目睹甚至亲身实践着一起凶杀案的样子。他只是面无表情双手合十，用他那没有任何眼神的翡翠眸子看着我。

“真是残忍啊，爱之介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