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叫我小末就好
嬴光/爱忠/鹰鸦/贺顶红/thesewt/宫任

【嬴光0404踏青】蚀骨

*23:00


我是时光。

我有一个很特殊的“朋友”,他太高了,我总要仰着头看他。但他好像又很矮,矮到能住下我的心。

他一千多岁了,还是个古代人。身体虚无,年龄还大,这不就是鬼的特征吗?可他偏不承认,一说他是鬼,就用牛铃般的眼睛瞪着我。

讲真的,身败名裂、自杀未遂,还被关在棋盘一千年,一点怨气都没有,这家伙不会是活菩萨转世吧?

没办法,只能顺着这老祖宗咯,说啥是啥。

他呀,说来也怪,自述是个雅正的南梁第一棋手,到我这来反而又哭又撒娇的。

曾经居然还信誓旦旦,说自己从来没输过,就算是梁武帝,也不给人获胜的机会。就为了一盘我和俞晓陽的对局,连第一也不要了。

这可不怪我,他自愿要输棋的。

别的老人,喝茶闲聊早睡觉,养生保健晒太阳。他倒好,愣是一点儿老年人特性都不沾,看见我手里的可乐就想喝,张口闭口围棋电视剧,晚上不困还巴不得把我轰起来下盘棋。练剑倒有一套,让他陪我去耕个地,一个魂儿哪来的冷热知觉?非说太阳毒,生怕晒着自个儿了。

小的时候我说气话,他还当真了。其实我从来没讨厌过他,我可喜欢他了,不仅免费当我老师,日常还像好朋友一样打打闹闹的,一点都不孤独。

但这种喜欢,久而久之好像变了质。

他和洪河看新碟子,我吃醋;他称呼俞亮为小亮,我吃醋;就连他跑去看别人下棋不看我,我也吃醋。

我明明知道,除了我,没人会在意褚嬴是个真真切切的人。可他一脸玩味的调侃让我有些恼怒。什么啊,我才没有他想得那么喜欢争锋。

他还喜欢追求刺激。跟他玩跷跷板,他嫌我慢;对自行车感兴趣,又想去坐大摩托。我一没有大摩托给他坐,二不喜欢把身份证带在身上,就只能陪他玩跷跷板,凑合凑合咯。他还不乐意了,嘴噘得跟要挂个油瓶似的,生怕晚一天,租自行车的人就卷铺盖走人了。

我将小种子种在盆里,希望它能长出嬴字来。可以的话,生几个小褚嬴也不错。

后来我才发现,不是他杞人忧天,是我过于乐观。

他说他不确定,我就以为他真的会跟我一辈子。

他走了。

他离开的那一瞬间,我甚至还在迷迷糊糊中埋怨着,哪来的白光这么刺眼,扰了我的好梦。

真正的美梦,早就破碎了。

小苗子还没长出叶来,便蔫死在盆中。不久它就会腐烂变质,将泥土都溶上一层恶臭。

荒废了半年的围棋,周围的人又心疼又着急。他们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,给了我如此之大的打击。

我不说,也不敢说。

其实我根本没人倾诉,其实我说了也没人信。

后来,我瞒着我的亲人,我的朋友,去做了一个手术。

听说那个手术是非法的,能去除人的记忆,却会留下不堪忍受的后遗症。

我不怕。我想忘了他,回归那六年的正常生活。

手术很成功,“医生”笑着说。

可我不觉得。

我忘了我的兄弟,我的亲人,我的生活。

就是忘不了他。

我的心千疮百孔,却痛在骨中。

我不知道为什么,腐蚀般的疼痛在骨髓中蔓延,好似在汲取那些模糊的肉汁,钻来钻去。

但我已经不在乎了,从我站上河岸的那时候。

月光铺散于平静的镜面,波光粼粼。

我坠落在深不见底的河里。惊起碧波荡漾,却又转瞬即逝,淹没了这里跌落者的秘密。

“从来处来,到去处去。”

我也会如此吗?

那时,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捞起的,是水中月,还是心上人。


“咕噜咕噜”

无法呼吸,只能任由潺潺流水将自己推浮于未知的地方。

奇怪的光源没入眼眸。我伸手去抓,木质感让我清醒过来。

“噗!哈…”

我怎么还没死。

按理说是不会有人救我的。

抹掉水珠,视线终于对焦清楚。

我在…一个木制澡盆里?

我赶紧检查好自己的身体。衣服、裤子都在,也是跳河时的穿着。

那么,这里是哪?

我环顾四周,这是个狭小的地方。高处有一扇小窗,屋中明亮又暖和。屋子中央便是我所在的澡盆,正对着一幅帘子,看不清的身影在帘外躁动着。

熏香味挑逗着我的嗅觉,直至帘外的气息。

“郎君,该洗浴了。”

虽然还没搞清楚情况,但帘外女人的声音提醒着我---有人要进来了。

我跌跌撞撞地爬出澡盆,转悠两下决定先钻进角落的篮子里。篮子很大,上面堆满了换洗衣物,足够我用来藏身。

那一堆衣服大多都是很长的袍子,不像是现代人日常的衣物。

还没来得及思考,在我躲好的下一秒,帘子被打开了。

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。

…褚嬴?

我紧盯着那人,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,即使他身边两丫鬟帮他褪去衣物,也不肯…

等等,虽然能看出那也是个男人,我一堂堂正正的人也不能偷窥别人脱衣服啊!

然而还有更糟糕的,我忘了出澡盆时自己身上还是湿的,水渍漫了一路,像指路标一样直勾勾地停在我身处的篮子前。

这不自寻死路吗我?

显然,丫鬟们发现了蹊跷。

“那是?”

“你先服饰郎君入浴,我去看看。”

我屏息凝神,心跳得比和岳智一决胜负判定段还要快。

“不了,许是换衣沾了水,打扫干净便罢。”

这声音…

真的是褚嬴!

不等丫鬟过来一探究竟,我差点自己就蹦起来了。

按耐住心中窃喜,我愣是待到了褚嬴洗浴完毕---当然,有些不该看的我还是跟着良心闭上了眼。

从丫鬟口中听出,褚嬴是要入宫了。

我是穿越回到南梁已经清楚了,但今天难道是褚嬴和杨玄保对弈的那天?

也就是褚嬴被诬陷,格泽耀日到来的那天…

这能忍?这不能忍。

等府中人都出发去宫中后,我从衣堆里出来,打算打扮一番。

先是翻遍了褚嬴的衣柜,找到一件虽然还是大了些但已经是能找到的褚嬴最小的衣服换上,又在褚嬴的梳妆台前捣鼓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古代人。

终于,我以小时候看妈妈化妆打扮的经验,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,连褚嬴都认不出来的那种。

不过说不定褚嬴现在都还不认识我呢。

偷偷潜到墙外,我趴着偷听着宫中动静。

听到杨玄保污蔑褚嬴挪子,梁武帝断定褚嬴误了棋品那一刻,我再也忍不住了,在宫外对着梁武帝破口大骂。

由于我太激动了,就连守卫将我押到梁武帝脚下,也不停止谩骂。

褚嬴,杨玄保,以及殿内的大臣,都被我吓了一跳,不知道是哪来的疯子,胆敢辱骂圣上。

当然,我被施以死刑,在格泽耀日的前一刻丢了脑袋。

我感受不到颈脖传来的痛觉。只是觉得被骨中蚀毒恶气刺激着,抽筋一般的疼痛,又似乎没有第一次那么强烈了。


想不到吧,我又没死。

这次又身处在一个澡盆里。准确来说,是浴缸,铁质的。

我看看四周,是熟悉的浴缸,熟悉的墙壁,熟悉的厕所。

这…是我家?

“咯吱”

走进来的,是妈妈。

我看着她,惺忪的眼睛焕发出一丝光芒。

但她好像并没有看见我,手臂穿透了我的身躯,取下塞子放出了水。

…看来回到现代,我也变成个魂儿了。

这样也好,体验一下褚嬴的生活。

我在屋里飘来飘去,眼睛突然定格在书桌前。

“少儿围棋大赛征召活动”

这张宣传单…是小时候白川老师给我的?

我想到了什么,往门外冲去。

马路边,小男孩气冲冲地过着斑马线。

“我讨厌你!”

身后是无尽的沉默与消失的真情。

这一切的发生,是我过去违心犯下的错误,也是未来无法逆改的忏悔。

为什么,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,他只是想赢,无论是我,还是自己。

这一句,就是六年。

如果当初能够将这六年早些弥补回来,又怎会留下两年的遗憾?

我蹲在角落。没有人看得见我,也没有人为我停驻。

骨子传来的是断裂般的痛苦,过度恶化将我腐蚀到失去知觉与原有的气息。包裹着我的,令灵魂都变得死气沉沉。

曾经,我埋怨他,唾骂他,质问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。

我以为我很可怜。


再抬头,是一片竹林。

我凭着自己的记忆,找到了那个亭子。

是的,还有褚嬴。

这次我不再惊讶,只是将好久不见的感动与不想离开的悲伤溢于言表。

他好像因为我的不惊讶而惊讶,但转眼又面带轻笑。

我们都没有说话,就这么互相望着对方。

顷刻,他主动站起身,将折扇赠予我。

不对。

难道不应该是我求褚嬴不要走,他才给我的吗?

我没有犹豫,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。

他没有拒绝,轻轻拂上我的手背。

“小光,我回来了。”

就连那种蚀骨的痛也被安抚下来。

“不走了?”

“不走了。”


什么后遗症,只是思念成疾,化为无法逝去的痛觉而已。

但他,从骨根里治好了我的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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